我高中时原创：<<祭歌>>(一、二、三)

  题记：我的高中生活磨去了我的棱角，最后被放在适合社会视角的模子里....
        每每读起就会想起高中的生活片段，希望能給相同的人回味下逝去的日子.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（一）  
  这是十二月初的深冬季节。
  晚枫坐在教室里，有点心不在焉。教室的门和窗都被遮锝严严的，没有一丝寒风钻进来，整个班被激烈的脑力活动释放出的热量温地暖洋洋的，使人有种想冬眠的感觉。窗玻璃上凝成了一层薄薄的雾水。通过迷迷糊糊的窗户，隐约可以看到一两只小鸟飞过，停在教学楼对面高楼的顶上。秋冬几个月的寒瑟已使大部分树木仅存光枝，鸟儿停在楼顶的钢丝架上和光秃秃的枝头没有什么区别。两只小鸟拍了拍翅膀，簇拥到了一起，一阵寒风，又使它们靠不住对方，拍起了翅膀。
晚枫久久地注视着它们，一时竟忘了身在何处。
半年前的盛夏七月初，晚枫如轨地提前步入高三，成为这所学校高三大军中的一员。
那会儿，晚枫背后贴满的仍是高二的标签。虽然是高三，但没有经过九月份的正式开学，还说不上真正意义上的高三，只是暑假补课而已，学校却美其名月曰“夏令营”。幸运的是，一天仅上六节课，天气又热，上课总是不仅不慢地持续着，连老师都变得很懒散。放学后可以不畏夕阳的余热，与几个要好的朋友冲上操场打上一阵子球，口渴难忍时，冲到学校小店里，买来冰冻柠檬，不管胃同意不同意，大口大口地灌上几瓶。然后钻到浴室里哗哗地冲上半天凉水。
  功课不紧不慢，星期六晚上还可以收看电视。教室里男生一派，女生一派，常为收看某个节目争一面红耳赤。不过，也有扫兴的时候。晚枫还记得有次电视剧正播放到精彩处，突然政教处孑尧海走了进来，煞是有理地说道：“都高三了，还看什么电视”。接着不顾同学们心痛如何，拔掉了电视插头。也不知道他走出教室时，有没有感觉到身后都是大家不满的眼神。
那些逍遥的日子流水般一去无踪影了。高二时多么快活呀。功课不是最紧张，稳住成绩，还有心思游荡于感情之中。那是段刻骨铭心的心情历程。刚分完文理班，晚枫便发觉新进班的一女孩很面熟，恰如林黛玉第一次见到宝玉时的感觉，好生奇怪，倒象在哪里见过一般，何等眼熟到如此！自后，晚枫常常留心她的举动。理所当然地，心中便有了点萌动。上课时也会受什么使然，偶尔朝她那边看一眼。但晚枫一直把这个秘密压在心底最深处，从不对任何人提起。直到四月一日，那天晚枫心情不大好，一如往常，晚自修一下课，晚枫就跑到了操场的篮球架下，如影随形缠绕着的，是一大堆烦琐的心事和忧闷的心情。在篮球架下靠了许久，正当晚枫想往回走时，发现那个女孩正向他走来。晚枫没有想到，女孩其实早就在一次他上课看她失手时候注意起了他。今天也觉得他有点反常，便大胆地从他身后跟到了操场上。
  晚枫不知何来的勇气。没有同往常一样胆小地避开她，径直迎了上去。
故事就这样没有一点预示地开始了。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是很愉悦的，晚枫一向孤寂的心一下子融化了许多，然而也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，晚枫分不清楚自己所需要的是什么，是过早失去的至亲关心，还是通常人所需要的友谊？抑或是另外那种在校内被禁忌的东西？而这种介乎于多种性质之间的东西往往经不起一点风浪。晚枫记得很清楚，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：在操场上散过一次步，打过一次羽毛球，借过一次书，讨论过一次题目。除了这些之外，晚枫再也挖不出另外在一起的时候了。就这样一个月后的五月一日，便终结了，是其中小结班会后女孩提出不要再这样下去的。
  晚枫这才如醍醐灌顶。然而他还不料，竟连一句关于情感方面的话他们都未真正触及过。原来一切都是玩笑。四月一日那天本来就是愚人节。
  就是这件事，使晚枫性格改变了一百八十度，很长一段时间都失魂落魄的，以至他发狂地一下子到网上找了许多笔友。日子也在与笔友的通信中，象小孩溜冰似的，一下子就滑出了很远，一眨眼就迎来了高三。如果可以永远不读高三就好啦，正在高二尾巴上时，他就这样不切实际地盼望着。
  该来的终归要来，晚枫心有余悸地叹了一口气。他发现自己似乎变成了一个郁郁寡欢的女孩，叹气也成了自己的习惯，我也快老了，快失掉朝气了。
  “喂，喂！”身边的周勇用手臂推了推晚枫的右手，打断了他的自怨自艾，并用眼神示意老师正注意着他。
  晚枫回过头努力地使自己听进去了一点。当他再转头看窗外时，那两只小鸟已经不住寒风的蹂躏，消失地无影无踪了，惟余空荡荡的楼顶。
  天格外地沉。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（二）
  刚升高三的时候，晚枫对自己很有信心，就象当初刚踏入这所学校校门时的心情。想在高三这年好好地搏上一回。但刚进入高三不久，晚枫就体验到高三的生活和高一，高二的有着天壤之别，所有的时间都被烦杂，枯燥的学习无情地占去了。才正式开学三天，手头的复习资料已堆了满满一桌。整个高三年级到处充满着火药味，稍不留意就会被别的学生甩得老远，再坚定的信心也会动摇。尤其让他不快的，和一些熟悉的同学在一起闲呆的时间没了，分班后的同学不必说，花了两年时间相处融洽的同伴们转眼被拆得四散，还没真正找到几个知己，又被丢入了一大群的陌生人之中。
  所幸的是，一向要好的周勇竟和自己坐到了一起，身后还有一直同班的柳汀和小瑜。
在高一时，柳汀的名字就传遍学校的每个角落。她不仅长得非凡，成绩好，而且班长兼职学生会主席。她的地位同她的能干和美貌如日中天。
  处在过去的五班时，各科老师总会拿柳汀做榜样地说到：“这次我们班的柳汀又考了满分,列居年级之首，其他同学用功点，也能拿到这样的成绩。”
  在人们的议论中，柳汀是此班的才女，清高孤傲，不屑于群，所以，晚枫从来不敢高攀她。虽然在一起学习两年了，彼此间还是很陌生。
  因此，当开学后第三天的早晨，晚枫吃过早饭走进教室，迎面对上柳汀的笑容时，他惊在原地不知怎么回应。
  “早饭吃啦？”柳汀满脸是令人意外的亲切，眼神中闪烁的是可爱的狡黠。
晚枫点点头，张口结巴地回答：“恩，，，，，，恩，你呢？”
  “我也吃过了”柳汀大大咧咧一笑，男孩子一般爽朗，和人们传闻中的她大相径庭，“咦，你的头剃得这么怪呀！”
  这就是晚枫和柳汀真正认识的开始，当时晚枫就有预感，这一年过得绝不会平淡。
  自从高三第一次和柳汀讲话开始，晚枫和柳汀熟悉了许多，也不会觉得柳汀是凡人不可接近的仙女了，自修课时，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时，就会转过身，向埋头写着的柳汀轻轻地问道“柳汀，这道题怎么做？”这时候，柳汀总会放下手中的东西，接过晚枫递过来的题目，然后仔细一给他讲解。
  作业做完时，小瑜长长吐一口气，伸下腰，无头无脑地说上一句；“马拉松何时能跑完，我都累死了。“接着靠到柳汀的怀里，象小孩子似的。柳汀不仅没有反抗，反而象母亲般地抚摩着小瑜的头发。
  “我佛慈悲，普渡众生，阿弥陀佛，罪过罪过。”周勇添上一句。
  “哈哈哈......”柳汀和小瑜看到周勇滑稽的动作，笑地抱在了一起，连自从上次感情受到挫折以来很少笑的晚枫也“扑哧”地笑出声来。快乐的时刻让人仿佛可以忘却烦恼，忘却日子，忘却紧张而狼狈的高三。
晚枫盯着那两个红颜色的数字已经很久了，才终于回过神来。他心中哀哀地叹了口气，不相信似地又看了一眼试卷，55分，这确是无疑的，后面还大大地打了个问号。化学测验居然会考出这样的成绩，天哪，我是初中时一向有名的“化学王子”啊！
  不过，骄傲，不晓得还谈得上吗？自从进入高三以来，班里就一直弥漫着一种说不清的压抑气象。起初，晚枫以为是高三特有的紧张学习造成的。可今天化学老师为全班糟糕的测验分数大发脾气时说：
  “高三了，喂！各位，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？高考，懂吗？决定你们人生的关键啊，还不努力，考出这样的分数，若是高考......”
  晚枫如梦初醒，这种深深困扰过他的感觉原来是整个班级中无处不在的自卑感。
  当初选择时，晚枫根本不曾犹豫过。理科，当然是理科，况且他喜欢理性的那种思维方式。他只是不知道周围的同学在做出人生第一个重大抉择时，是不是都异常痛苦过？
  现在，晚枫的理科优势已是昨日黄花了。实际上他的成绩并未下降，而是别的许多同学不要命地追上来了。而现在，晚枫对文科却很怀念。尤其是文学，自从上次文章在书刊上被发表之后，晚枫视写作为吃饭，因为在这里，他才可以尽情说自己想说的话，况且他性格和别人不大融合地来，人缘就不好了，能谈心的朋友几乎没有，因此他满腔的感情只能发泄在这上了。当然，他也喜欢音乐，那就另当别论了。
  晚枫花了十二分的力气终于把错题改完了，看看表，已经五点半了，晚饭的菜肯定被高一，高二抢光了。没办法，又得买泡面了。
  晚枫走出教室，感觉外面的空气新鲜多了。学校的广播楼传来了电影《魂断蓝桥》的主题曲《友谊地九天长》：
  我们往日情谊相投，让我们握手，让我们举杯畅饮，友谊地久天长......
  歌声轻柔一象棉絮一般传过耳际。但喜欢音乐的晚枫已无暇顾及这些了，晚上还要进行物理测试。他快速地朝学校食堂走去。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（三）
  “再过两星期就2002年了，学习更是繁忙......”
  晚枫写完日记，看了看手表，已十一点半了。终于完成作业和日记了。晚枫这才感到有点急，马上从床上爬起，向厕所跑去。
  “咦，这么晚了，厕所里还有人？”晚枫看见昏暗的灯光下一个人影不禁问道。
  “李振文，原来是你呀。”
  “恩......“
  “这么晚了，还在干什么？”
  “没什么，睡不着，起来记几个单词”
  “哦，早点睡，注意身体。”
  “......”
  晚枫躺了下来，可还是没能入睡。杂七杂八的关于学习的东西不停地在脑子里乱转。刚朦朦胧胧地睡着时，学校起床的铃又响了。没办法，又得进入一级戒备状态了。
  下午，晚枫意外收到了蓝的来信，都快两个月没有收到她的信了。晚枫念算着。蓝是高二时认识的其中一位笔友。当时有四五个吧，但没过多久，都一一断了信，主要是学习缘故，唯独没有和蓝停止过通信。晚枫觉得蓝是一个很深刻，很有见解的笔友，和她有许多共同的爱好和理想。交往中很投合地来。可进入高三以来，连写信的时间偶几乎抽不出了，一封信往往拖上好几天才回。在平淡的学习生活中能收到她的信，就象在菜中撒下味精，起了很好的调味作用。
晚枫欣喜地摊开信纸：
  枫：
    这段时间可好？
    ......
    这几天天气都不好，雨总是淅沥哗啦地没完没了，心情都没了。望望阴霾的天，看看灰色的地，想想浑浊的世界，不禁悲从中来。（一点不理智是不是：））。进入新的班级后，除了以前最“讨厌”的两个人外，全都不认识的，更惨的是：一个班十几个女的，十几个男的，不被那些婆娘烦死才怪。
  对了，你有没有见过大海呢？
  晚枫拍拍后脑，竟然交往了这么久，自己住在海边城市还没跟她提过，真可笑。晚枫抖了抖信纸继续看下去。
  我什么地方都没去过，从小都在学校与家里之间来往。真想去海边瞧瞧。晚上坐在海边上吹吹海风，感觉一定不错。
  晚枫想，有机会的话，一定要带她来看看大海。
  我最喜欢纯自然的地方，即使是原始森林也好过这些灰灰的城市。门前一条小溪，身后一道瀑布，你觉得怎样？
  晚枫嘴角露出一丝微笑，她向往的怎和我完全一样。
  很多人都向往在世外桃源生活，但往往又是那种争夺名与利的念头占据了一切，于是只能不断在俗世中打滚，直到两鬓斑白，感叹人生苦短。但是谁有资格说他们做得不对？来这世上不就为了干一番事业，出出风头，让自己心理上，生活上都好过点吗？
我们生来就只是世上的一个小角色，力量单薄有限，不管你愿不愿意，都只能被社会所控制，没办法，勉强自己去适应它，磕掉自己的棱角，磨光自己的思想，做个安分守己的“人”，就象一条光溜溜的泥鳅，在污水潭里游着，没有思想，不懂反抗，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。
  晚枫身有同感。
  听说外国人读书能按自己的意愿，而中国人读书是逼自己喜欢本来不喜欢的事，真是悲哀！不过，我也是中国人，没办法，乖乖认命吧。
  ......
  看完信后，晚枫深深地吸了一口寒气。
  写信太费时间，来去也要好几天，晚枫决定星期天下午买东西时顺便去网吧发封E-MAIL算了。
  这个星期天没有变动过，可以出笑门的时间如期而至。晚枫怀着不安的心走进了学校的网吧，他知道，这是违反学校的，但他决定试一试。
  真的巧合。
  学校组织人员来查网吧了。当晚枫被校领导叫出网吧时，手脚都书酥软了。
  第二天，学校处分便出来了，并在早会上发了公告。每班墙上偶贴上名单。
  这突如其来的晴空霹雳震得晚枫不知所措。不但被学校处分了，而且自己在老师同学们心目中的形象全部都毁于一旦。我的学生（同学）原来是这样一个人啊！
  晚枫呆坐着，一向坚强的他竟然流下了眼泪，一连好几天都躲在班里不敢出来，他怕出来见到认识的人会尴尬，从小就自尊心很强的他受得了别人的嘲笑吗？
  晚枫觉得整天都昏天暗日的。虽然曾受过许多挫折，但这次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。阴影罩住了他整个身心，生活是如此的黯淡。
  就这样，一连四天，晚枫没讲过一句话，晚枫仍坐在位置上。教室里还有一人，是柳汀。
教室里安静地很，学校外面喇叭声不断传进教室。
  突然晚枫感觉到有人拍他肩膀，转过头，见到的是柳温暖的微笑。
  “林晚枫，干吗那么不高兴？”
  “......”
  “事情发生了就发生呗，有什么了不起的，不就是记大过一次，半年后，可以消除的。”
  “......”
  “好了，不要再在意那件事了。”
  “我能不在意吗？我的形象已经没了，在别人看来，我是一个游手好闲，不务学业，只会上网话钱的人。”
  “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嘛，你听到过谁这样讲你没有。至少我是不会说林晚枫同学是个游手好闲，不务学业，只会上网花钱的人。”
  “真的？”
  “真的，不信我们拉勾，来。”柳汀伸出了小拇指。
  晚枫迟疑了一下，把手指慢慢地对着她的勾了起来。
  “好了，活得洒脱点，从现在开始，一切都是新的。不要再哭丧着脸了。林晚枫笑一个，林晚枫，笑一个。”
  晚枫终于被柳汀逗得不好意思笑了。这母爱般的关怀，使晚枫心头的乌云一下子烟消云散了。晚枫不敢相信，仅这么几句话，威力却有这么地大。
  后来，晚枫才发觉，这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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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本日志由 风吟 于 2008-05-10 10:30 PM 编辑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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